你是我命中意外
偶然闯入的小鹿

【罗浮生x林风】住在对面的那位邻居(一发完)

慢慢搬运一下旧文。打算把大号的水仙整理一下丢这个号里,顺便清一下那个号。

可能有七八篇吧,打扰首页抱歉了w。

灵感来自素食太太的这篇短漫画。


01.

 

“五十八……还有两分钟。”林风蹲在阳台下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不停转动的手表看。

“还能不能行了。”赵国庆打了个哈欠,困倦的一只手扒着秋千架子,另一只手搭在林风膝盖上,“这都快一点了我风哥,明天还得上课呢。”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林风拽住他的衣领,把他往自己方向带了带,小声道:“嘘,他最迟一点之前一定会出现的。”

金明蹲在另一边,很不给面子的“嘁”了一声。

这事得从两天前说起,鼓队训练又迟到的林风信誓旦旦的带来一个消息,说是他家对面新搬来了一个邻居,绝对是道上混着的,说不定还是个通缉犯。他说的有理有据,还形容的神神叨叨,什么白天休息晚上工作、每每到凌晨才回来、林风还曾有一次深夜出来上厕所发现那人靠着阳台给自己整理绷带,就差没声称在对方家里翻到枪支器械了。

赵国庆和金明虽然不信,但这个年龄段的小男孩确实对“古惑仔”之类的词语很有兴趣,三个人一合算,就打算亲自探上一探了——还是作业布置得太少,赵国庆又打了一个哈欠,扒着墙壁就要站起身来:“不行了,风哥,我真的困了,周五,周五我一定来!”

“你别啊。”林风手疾眼快的按住他的肩膀,眼角却忽的一亮,他意识到对面阳台开了灯,于是赶紧将赵国庆压下来,用气声道,“噼嘶噼嘶,往对面看。”

新邻居是个男性,猜不出来年纪,大概二十到三十左右,长得倒算是不错,浓眉大眼,鼻子高挺,穿着一身皮夹克和紧身裤,拉开窗帘的手上还缠着厚厚一层绷带,他拉开窗帘,将两只手放在栏杆上,望着已经暗下来的居民楼出了会儿神,颧骨上还带着一片淤青,嘴角也有血迹,头发湿淋淋的搭在额头上,倒也不显得狼狈,被浓的眉艳的眼一衬,反而显出几分野性来。

“打完架回来的。”金明眼神最好,上下打量了一遍补充道。

“牛啊。”赵国庆伸出手来,一出口就傻里傻气,“长得还怪好看的。”

林风用诡异的眼神看了一眼他,大概编排了三四秒词,最终也只蹦出来一句,“你真变态。”赵国庆摸摸头,不置可否的笑了,这才想起来,“靠啊,我们搁这看啥呢?”

这就算用眼神将人家从上到下打量一遍,也不能脑补出一整个故事来啊。他仨傻乎乎的在阳台上等了一个晚上,金明才想起来这事,连忙怒视罪魁祸首,罪魁祸首假装看不到,清了清嗓子慢慢半蹲着后退出阳台。

他只是、单纯有点好奇。

 

02.

 

林风放下哑铃伸了个懒腰,因为身体原因,要跟上鼓队培训一定要多锻炼,他说不上讨厌,但也没有多喜欢这么枯燥的锻炼方式,所以每次结束都能长舒一口气。他揉了揉拉扯的有点酸痛的胳膊肌肉赤着脚向阳台走去,拉开窗帘打算呼吸一下。

林风拉着窗帘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

周末的下午三点,他万万没想到邻居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对方一只手从栏杆上轻松的垂了下来,另一只手里捏着一罐啤酒,松松垮垮的挂着,大白天就喝得有点醉醺醺的了,白皙的面容上飞着两抹红晕,对方鼓起脸颊吹了一口气,这才看到也探出头来的林风。

“嗨。”新邻居倒是落落大方,他一只手抓着啤酒,另一只手抬起来冲他挥了挥,脑袋歪压在手臂上,竟是笑了。林风鬼使神差的想起不久之前赵国庆那句“他长得还怪好看的”,赵国庆虽然大多时候不靠谱,但审美还是在线的,新邻居喝得面颊通红也不让人觉得讨厌,那双眼带着水汽,通红的眼角微微下垂,将他本身的戾气和野性中和的意外柔软。

大概是阳台和阳台之间的剧里太近了,林风仿佛真的闻到了那股麦芽发酵的酒精香气,它们顺着空气飘了过来,熏得林风都有点面红耳赤,他抓了抓脖子,抓着窗帘后退一步,连个笑意都没挤出来,还皱着眉头。

邻居大概察觉到了他这点惧意,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将啤酒一饮而尽转过身去潇洒的摆了摆手,就不知道钻回哪里了。

剩下林风一个人站在对流的阳台上,只感觉从耳垂到眼睫都热的发烫,他用手掌捂了捂,低骂了一句“靠”。

 

03.

 

事实上,真正和对面的邻居说上话又是几天之后了。

金明约了一个地下乐团比拼打鼓,地点约在一家还算小有名气的酒吧里,正是夜里十点多钟,赵国庆是从家里翻墙出来的,还没走进呢看着灯红酒绿的霓虹招牌就犯了怵:“不是,人地下乐队,打的都是架子鼓,你跟他们约干嘛呢!”

酒吧里人潮涌动,还有几个带着手幅和荧光棒的,一看就不是为他们来的,比赛对象坐在尽头,一个两个都是黑衣皮裤,脸上花了很精致的舞台装,大金链子小手表的。饶是金明都有点紧张,他舔了舔嘴唇,自己给自己打气道,“我约的时候你咋不说这话呢!再说了,有风哥在,林风什么不会啊?”

林风手里拿着鼓槌低着头往里面走,听到这话的时候正将鼓槌抛起又攥在手心里,可是好好的装了个逼,旁边的小姑娘倒吸一口冷气,他只装作没听见,勾起一边唇角:“就会吹。”

“听到没!有我风哥在!我贼放心!”金明拍拍胸脯,伸出一只手来挂在林风肩膀上,推着赵国庆往酒吧里面走。

现在是放学期间没人穿校服,但即使他们三个平均身高过了一米八,身上那股劲儿也像个未成年人,倔强、青葱又有点奶里奶气,林风握着鼓槌的掌心微微出着汗,他昂着头,硬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心虚——这还是他第一次来酒吧。

比试的消息早就放了出去,人群自动的给他仨让了一条缝,但大概是林风故作镇定的样子太容易被人看穿了,就在他离比赛地点还有几部之遥的时候,一个纤瘦的手臂在空中拦住了他。林风顿了一顿,奇怪的偏过头去,是个女孩子,穿着很短的皮裙配了一件很成熟的ol衬衫,倒是中规中矩的黑长直,但精致的妆容和美甲都透露出一股过于成熟的味道。

林风不动声色的咽了咽口水。

赵国庆虎头虎脑的把人拨一边去:“你干嘛啊。”

小姑娘勾起唇角,玫红色的指甲在林风下巴上划了一道,林风不由自主的往后仰着脑袋,恨不得能来个后空翻。姑娘捏住他的下巴,不让他乱动,林风腾地一下红了脸,想躲却也不敢动手,只能被人捏着,他感觉到对方的长指甲划过自己的皮肤,气声又嗲又痒:“小弟弟。”

“你毛长齐了吗?就学别人来夜店啊?”女孩凑过去,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他耳朵旁边吹着气,眼神不怀好意的从他的眼睛一路看到下身。

赵国庆哪见过这阵势,好不容易养回来的火焰瞬间被浇熄了,赶紧将林风拉了回来,梗着脖子道:“哪来的回哪去,去去去,别动手动脚的,我们走了。”

金明其实也怕,但这场地下乐团和高中生的比试已经被架在高地上了,只要他仨一转身一定就是一片嘘声,他抹了把汗,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是好,倒是林风用鼓槌将女生的手肘拨到一边,自顾自的走上演奏区,径直在鼓旁坐下,这才抬起眼脸来看他俩:“愣着干嘛?”

赵国庆和金明傻愣愣的点点头,他们新孩子乐队挑战了十几个不同类型的乐团,实际上都是林风给的勇气,林风在鼓面旁做下的那一秒,他俩多多少少也有了信心。

这场比赛倒是没拼出个压倒性胜负,地下乐团有几个“铁杆粉丝”,但两方激战也引来了不少夜店里的围观群众,他仨各个超过一米八,容貌丢到人群里都算出类拔萃型,再加上年轻气盛,敲起鼓来自带buff,很快引得不少人拍手叫好。

最后一次比拼结束,对面的掌声竟然只源自于稀稀拉拉的几个“铁粉”,和他们比拼的乐队队长冷哼一声,丢了棒槌站起身来。林风也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酒吧里人太多,到处都是混杂在一起的香水味,再加上晃来晃去的灯光和消耗的体力,竟让他有点头晕脑涨。

赵国庆和金明兴奋的丢了棒槌向他扑过来,就差没把他拽下去了,比赛还算超出预料,他仨勾肩搭背的往门口走,还在晕头晕脑的享受灯光和掌声,谁想到还没出门,又被人揽住了。

赵国庆一紧张就结巴:“你、你干嘛,劫、劫色啊?”

怕是刚刚被人调戏留下的阴影太大了,特别还在舞台上耍了个帅,害得他心有戚戚,还是金明反应快点,干脆道:“不签名!不合影!”

谁知揽着他们的是个工作人员,穿了一身紧致的西装,彬彬有礼道:“先生,这里的钱还没有付清呢。”

金明纳闷:“付什么钱啊?我们约好比赛的!他们约的场地!再说我们也没点酒水啊?”

工作人员道:“他们是驻唱乐队,当然可以免费使用场地和乐器,你们不行。”

林风这才发现上了当,他抬起头来往身后看去,果不其然刚刚的对手正松松垮垮的站在架子鼓前,用鼓槌懒洋洋的敲打着肩胛骨,冲他仨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来。林风正值叛逆期,也不是个脾气好的,当下一个眼刀甩了过去,却也不好意思在公共场合闹事,只得低下头去拍了拍的口袋,顺手捣了捣赵国庆:“你带了多少钱啊?”

“我就……”赵国庆把口袋翻了过来,也是空空如也,他们三个高中生,还是深夜翻墙出去的那种,谁想着在口袋里塞钱啊,林风拧着眉,终于有点心慌起来——没钱付钱倒是小事,这要是被捅出去他仨深夜去酒吧,有口都说不清了。

林风握紧了鼓槌,努力镇定了一下:“我们能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就挺旁边有人道:“记我账上吧。”

林风抬起头来,意外的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他的新邻居靠在柜台旁,一只手里拿着棕色的啤酒瓶,另一只手搭在柜台上,只穿了一件白色背心,外面松松垮垮的罩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打卷的刘海湿淋淋的搭在眉骨上,因为站得不直的原因,他必须得抬起头来,那双眼犀利又朦胧,林风心里又是咯噔一声。

服务生道:“生哥,这怎么能……”

“我说了记我账上,听不懂吗?”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不太耐烦,他顺手摸过一遍的皮夹克,从林风身边走了过去,“太晚了,送你们回去。”

林风愣在原地,丝毫没明白过来邻居为啥伸出援手,倒是金明反应过来,拽着林风的领子往门口走去,还挺甜:“谢谢哥!辛苦哥了!”

出了门,那股一直徘徊在鼻尖的混合香气才散掉了,林风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觉得浑浑噩噩的大脑清醒了那么一点,却听身边的人道:“罗浮生。”他将皮夹克搭在肩膀上,转过头来看着林风,嘴角还带着一抹放松的笑意,应该是个自我介绍。

赵国庆自来熟的扑过去要握他的手(还是前些日子讨论的“杀手”人设加成,导致了小年轻对他有层奇怪的滤镜):“浮生哥,我赵国庆,他叫金明,这位,我们……”

林风自己接上话:“林风。”

罗浮生“啧”了一声躲开扑过来的大型犬,嘴角还带着点没散去的笑意:“这大晚上的,你仨胆子够大的啊!”

赵国庆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嘿嘿,还行吧。”他是新孩子乐队里最没啥心眼的那个,刚刚还慌得一逼,现在就抛在脑后了,一想到今晚盛况,还挺乐,用手肘戳了林风一下,“诶,浮生哥这叫不叫……那什么英雄救美啊!”

罗浮生走在最前面,听闻这话转过身来,有点八卦又无奈的挑了挑一边眉毛。

三个高中生走在一块,肩膀和肩膀都要撞在一起,林风被挤在中间,又被这个话题戳得有点不好意思,忍不住快速往前走了一步,道:“谁是美啊?你是美啊。”赵国庆嘿嘿一声,俨然也觉得这个词有点雷,林风继续道,“还是金明是美?”

金明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插入话题道:“那不能,我风哥独美。”

二十多岁的男“英雄”走在最前面,忍不住转过身来,倒退着看几个小孩打打闹闹,摇了摇头笑了。

酒吧到小区的距离不远,罗浮生送金明、赵国庆分别回了家,最后就只剩下他们两位邻居。林风不是个话多的人,罗浮生最初还饶有兴趣的问他在哪所学校读什么年纪,问到最后林风话越来越少,气氛越来越尴尬,他也索性不出声了,自己踢着石子玩。

终于到了楼下,他俩所住的区域是小两层,两间房子对着,罗浮生站在楼下的阴影里,冲高中生伸了伸下巴:“进去吧。”

林风握紧了鼓槌,本来想就这么上去的,想了想还是道:“谢谢哥。”

罗浮生保持着一只手拎着外套的姿势,冲他勾起一边的唇角,豪气道:“嗨,没事儿~”楼梯口没有开灯,林风站在黑暗里,罗浮生站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他过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显得整张脸都有点模棱两可起来。他肩上耷拉着外套,一只手插在紧身黑牛仔裤的口袋里,整个站姿就像小学时期会看的香港电影,十分“港里港气”。

林风莫名其妙的有点口舌干燥,最后只匆匆冲他点了点头就跑了上去。

小孩一路跑到二楼的楼梯口,借了点灯光往下看去,发现男人还站在路灯下,放松的将身体靠在栏杆上,抽了根烟,不知道想到什么,唇角竟还带着一丝似有还无的笑意。

林风用力的关上窗户,窗户砸过来的声音却还是遮不住心跳声。

 

04.

 

罗浮生在酒吧的地下拳场里打拳,这事还是金明亲自去“考察”发现的,末了还打算拉着林风和赵国庆再去一趟,正值青春期的小男孩对“很有男子气概甚至还工作于地下拳场”的罗浮生自然很感兴趣。林风明面上拒绝了,用的是还有几天就要月考,他得好好复习数学做借口,实际上,那个夜晚他怎么也没复习进去,他困在屋子里浑浑噩噩对着书看了两小时,最终只是鼓起腮帮长叹一口气,拿起外套就出了门。

已经是夜里九点多钟了,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曾倩噌的一声站起身来,敏感的问道,“你干嘛去?”

林风和后妈的关系其实已经缓和了很多,但毕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总是梗了跟刺似的,他将外套甩在肩膀上,冷声道:“我拿钥匙了。”

曾倩不好管他,只能悻悻的坐了下来。

等林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地下拳场的角落座位里了——地下拳场就在酒吧尽头的门帘之后,看样是和酒吧一起营业的,怪不得那天会在前面遇见罗浮生。林风吸取上次教训,进来的时候努力挺直腰板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个成年人,又戴上衣服帽子,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拳赛有三场,不知道是不是得益于那副皮囊,罗浮生是呼声最大的那个,甫一上场就引来了无数尖叫声,他冷然站在原地,缓慢地将帽子摘下,伴着尖叫声的当然还有倒喝彩声,夹杂着几个钢铁直男扯着嗓子喊的“小白脸”,罗浮生面上没什么表情,卷曲的刘海下的一双眼缓缓的抬起和对手对视——倒喝彩声立马退了去。

林风不知为何有点想笑,他虽然不知道这位邻居的实力,但是总觉得不会失望的。

罗浮生不壮,和对手比起来简直不是一个吨位的,两条长腿又直又细,立在擂台上像两根筷子,一副马上就要折断的样子,肩膀虽然不宽,后背却很厚实,从林风的方向能看到他突出的肩胛骨像起飞的蝴蝶。

罗浮生很灵活,眼光很到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蹲下身去、什么时候应该发力,他和对手几乎是两个极端的拳手,一个灵活,一个敦厚,一个反应极快,一个十分沉稳,短短几分钟过去,场上只剩下拳脚带起的风声和砸在身上的闷声。林风将外套的领子落到最上面,慢慢挺直了身子,一眨不眨的望向台上。

罗浮生错身避开一拳,滑到对手视野盲区去,反应极快的一只手擒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肘向对方的肩胛骨狠狠敲去,这一系列动作绝不超过两秒,场上掌声四起,顿时响起不少呐喊声。青春期的少年当然喜欢拳脚争斗,林风看得燥热,伸手将帽子除去,嘴角也不自觉的带了点笑意——然而他还没笑出来,变故就突然发生那比罗浮生重上不少的壮汉就着他这个姿势向后一倒,将罗浮生压了个结结实实。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林风听见罗浮生闷哼一声,这一下应该是被压了个够呛,但罗浮生也是个狠的,微微错开一段距离,手上越发用力。

战争到了白热化阶段,全场越发亢奋,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欢呼声和喝彩声,林风被气氛带得入迷,这会儿大气都不敢出,冰冷的两只手交握在胸前,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场上看。裁判在倒计时,罗浮生一边用力一边扬起下颚来,汗水顺着眼皮往下流淌,皮肤因为用力而发红,整个人都散发着荷尔蒙。

倒计时进入最后一秒——罗浮生这才筋疲力尽的松了手。

林风长舒了一口气,大有和他一起尽力了一场搏斗的感觉,他弹回椅子上,这才后知后觉的因为憋气而觉得太阳穴跳动的发痛,他伸出一只手按着太阳穴,低头在群组里发讯息。

[我靠你俩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赵国庆:emmmmm数学题?]

[我邻居打拳,好厉害……]林风想了想,又把后三个字删掉,改成了[还挺厉害的]。

[金明:不是,大哥,今晚臭着脸说要复习的是谁啊!]

林风心情还不错,正打算发个表情包出去,却听到耳边有人喊道:“小孩儿。”

林风骇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了出去,罗浮生倒是反应极快,伸手将手机接住,他身上大大小小都是淤青,弯腰难免碰到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林风接过手机,这才抬起头来,罗浮生不知何时已经洗完澡换了件衣服了,头发湿淋淋的滴着水,脖颈上还搭着一条毛巾。他见林风抬着头,忍不住勾勾嘴角,“你成年了吗往这个地方跑?”

林风有点脸红,幸好地下拳场灯光昏暗看不清楚,他挠挠脖颈,道:“路过。”

罗浮生大大咧咧在一边坐下,整个人随意的摊开,占了两个座位,他仰起头来看了会儿天花板,不知道是放松还是干嘛,笑着“啧”了一声。

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林风这才后知后觉今晚这一系列行为有点傻不愣登的,纯粹是一时热血上头,周围的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起来,他想了想,补充道:“你打拳,很厉害。”

罗浮生笑着捏了捏自己酸痛的胳膊:“你这不废话吗,也不看看爷是谁。”他用下巴指了指,墙壁旁边就是地下拳场的季度排行榜,排名第一的赫然就是“罗浮生”三个字,还画了个卡通的王冠,胖乎乎的怪可爱的。

林风也笑了起来。

罗浮生歇好了,用手撑着座位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走吧,小孩儿,送你回去。”

林风这个年纪最喜欢装大人,自然觉得这个称呼很刺耳,他仍是坐在座位上,权当没听见。

罗浮生失了笑,逗趣道:“咋了,你还不满意?”

林风装逼的技能无师自通,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哼”来继续低着头玩手机,罗浮生计上心来,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腹,倒吸一口冷气。

林风反应极快的抬起头来:“你受伤了?”

罗浮生挑挑眉毛:“你说呢,你打一场试试?我都要累死了。”

小孩这才不跟他对着干了,他将手机塞回口袋里急匆匆的站起身来,伸手半扶住罗浮生,跟着他往门口走去。路虽不长,罗浮生一开始只是装的,走了没一阵才后知后觉身上到处都隐隐作痛,连骨头都是酥的,他走路摇摇晃晃,快走进小区的时候大部分的重量都不由自主的靠在了林风身上。

高中生咬着牙坚持,发梢后露出一段细嫩的脖颈都烧得通红,一只手环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放在他附近防止他摔倒,进了小区口才问:“你干嘛在哪里打拳?”

林风和他差不多高,少年气血足,整个人都是暖的,罗浮生不知不觉靠在他肩头,眼神一直似有还无的划过他的眉梢、鼻梁,听到这话才努力自己站直了一点,含糊不清道:“糊口呗。”

他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你那天带你两个同学干嘛呢?”他俩离得近,罗浮生又是面向林风的方向,声音里的笑意拍打在林风耳畔,撩得他更是从脖颈一路红到头顶,林风将他推远一点,半晌儿才找回声音来:“什么?”

“那天。”罗浮生慢悠悠道,“在阳台,你带着他俩,偷偷看我。”

靠,这是什么眼神啊,这都能被发现了。林风猛地被揭穿,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装死。

于是罗浮生又道:“我说你们是不是琢磨着,我是个什么在逃通缉犯啊?”

林风本来想反驳,但是想到前几天他还信誓坦坦跟赵国庆和金明吹嘘自己的猜想,立马有点不好意思了,只得干巴巴的接话道:“你是吗?”

快到楼下了,罗浮生一只手捏在他的肩膀上,自己站直了,腾了一段距离出来,他站在林风侧前方,这个距离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听到他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差不多吧,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楼梯门口的路灯有点坏了,有一下没一下的亮着,罗浮生其实有点怕黑,往黑暗里走的那一秒就有点后悔,却也不想退出来怕人笑话。

却听没见过世面、有点耿直的小孩道:“我觉得你挺好的。”

罗浮生活到现在,什么样的评价没有听到过,夸的天上地下只此一人的、骂到恨不得用口水就让他翻不了身的,他理所当然的接受、也理所当然的消化。他也遇见了不少人,商场上的生意对手、跟在身边的小弟、拳台上的壮汉,像林风这样的小高中生,渺小的不值一提。

但他不知为什么,还真的为了这个评价顿了一顿,大概是今晚打拳打的真有点累,他眼眶一热,抬起头来转了转眼睛,“啧”了一声低骂一句“傻小子”上楼了。

 

05.

 

罗浮生在打拳,比起肉体相搏的拳击场,那个场面更像是一个设计精美的广告镜头。水花在他脚边溅起,他的拳头划破空气带来“嗖嗖”的风声,那一拳本来是要落在对手身上的,可谁知第三人称的画面一下子变做第一人称,那一掌却像是要落在林风面颊上。

林风下意识的憋住了气,却看到拳头歪了一歪,落在他的耳边,他靠着墙壁心惊胆战的绷直了,眼神不自觉的落在罗浮生的指关节上。罗浮生离他极近,他甚至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火硝与烟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罗浮生靠在他的耳边,呼吸声扑打在他的面颊上,声音像是噼里啪啦的点燃火光,又酥又痒:“你怕了?”

林风怀疑自己喝了酒,虽然因为年龄问题,他根本不知道醉酒是个什么样的感受,他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觉得嗓子又干又紧,渴得仿佛在沙漠里走了几天几夜似的。罗浮生整个人湿哒哒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卷曲的刘海贴在额头上,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纤长的睫毛却不停扇动着。

林风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有这个回话,他一只手贴在墙壁上,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想要往罗浮生身上靠去,迷茫的问道:“我怕什么?”

罗浮生抬起头来看他,被刘海遮住的一双眼像是森林丛中露出的野兽瞳孔,凶恶又天生良善,他勾了勾唇角,还没等林风反应过来,一个吻就贴了过来。林风吓了一跳,他紧绷住身子,连手指尖都不敢动,林风长到十六岁,言情电影看的都少,唯一知道的一些接吻信息都是在操场拐角不小心看到的,他局促难安,不知道应该抬起手还是将他推开,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回应,只能最基础的闭上眼睛——

接吻有点像是在坠入海里,又热又冷,被海面压的窒息,又被水流推着走,他陷在水里,像是一只没有想法的鱼。林风绷直了脚尖,想张口喊他,却又张不开口,罗浮生和他胸膛贴着胸膛,他燥热的要命,喉咙又干又痒,忍不住伸出手去抓住对方的胳膊——

他什么都没抓住。

林风从梦里醒过来,瞬间涨红了脸,他言情电影看的少,平时赵国庆和金明讲书刊杂志的时候也不主动凑过去,被笑了很久的纯情小处男,但饶是再纯情,此时此刻也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尴尬的反手抓住枕巾,扭过头去暗骂了一声,这个梦太真实了,他鼻尖仿佛还环绕着罗浮生的味道——是烟草和酒水辛辣,又带着一点点水果酸涩,还带了点刺鼻的消毒水味。

他第一次梦遗,和金明私下和他讲的“性感凶猛的年轻女教师”不同,竟然是对面的拳击手邻居。林风又气又恼,挣扎着起来换了衣服,趁着天没亮之前进了卫生间,他得在曾倩醒来之前把一切搞定,他不可想和后母复杂的青春期关系里还要夹杂进这么一条。

 

06.

 

第二天下午鼓队训练又遇上了一个艳阳天,林风昨晚做了个风光绮丽的梦,本就没有睡好,训练时期难免掉了链子,又大庭广众贫血发作倒在哪里了,被曾倩灰溜溜的拎回了家,顺道还下了个一周之内不能再去训练的命令。

林风虽然心有怨言,但自从和后母关系缓和之后,到底也说不出拂面的话来了,他郁闷的回了房间,一边谨遵医嘱吃了药一边举哑铃。举哑铃实在是很无聊的一项运动,他放着歌,不自觉的就往阳台上走,推开阳台门出去的一瞬间就愣在了原地——

新邻居挂在栏杆上喝啤酒,现在不过是下午三四点钟,林风是请了病假,谁知道罗浮生怎么也没有上班,大下午就喝得醉醺醺的,白皙的面容上飘了些红晕,本来鼓着嘴看着楼下发呆,用余光瞥到他才挑了挑眉毛笑了:“哟,小孩儿。”

叛逆期小孩不喜欢听到这个称呼,冷哼一声当做回应,顺道又举起哑铃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当做挑衅。

罗浮生用四只手指捏住啤酒罐,竟是给看笑了,他“啧”了一声,拔高声音生怕林风听不见似的,笑道:“你这样的,罗诚都能摁你四个!”

林风也不知道自己做这个动作是干嘛的,他怀疑自己才是喝了酒的那个,高中生脸涨得通红,到底是没说出一句话来,一把合上窗帘回去温书去了。

谁知道曾倩今晚要上晚班,又逢单位出了点事,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做就要出门,林风端着水杯看她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本来还庆幸今晚可以翻出去找金明和赵国庆练练鼓,谁知道曾倩收拾妥当之后终于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林风,我跟你罗叔叔商量了,今晚你去他那里待一会儿,等我下班了再接你回家。”

林风喝着水的动作顿住了,有点没理清楚她在说什么,只能模模糊糊的跟着问:“罗、罗叔叔?”

“就咱对门那个新邻居。”林风被水呛了一下,连声咳嗽了起来,这罗浮生怎么看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撑死了比他大上七八岁,竟然喜提一个大侄子,也不知道心里得作何感想,曾倩见他喝个水都能呛得面色通红,忍不住叹了口气帮他拍了拍背,“顺道啊,让他教教你拳头功夫,我上次和他聊了两句,小伙子好像是做教练还是保镖的,功夫应该……”

林风不知为何想起罗浮生打拳的样子,他流畅的手臂肌肉、湿淋淋的刘海、装冷酷也带点笑意的嘴唇,他咳得更厉害了,干脆用双手捂住滚烫的面颊,闷闷的声音从手指缝里传来,“一会儿再说吧。”

“什么叫一会儿再说啊。”曾倩上班快要迟到了,风风火火的拽着他的领子就要往外走,林风虽然也是个最近举铁的,但碍于面子不敢跟后母动手,只得放下杯子被她往门外拽。曾倩一只手裹着大衣,另一只手按着门铃,罗浮生开门倒挺快,见林风跟个小鸡仔似的被拉过来,还询问似的挑了挑眉毛。

曾倩将林风推给他,着急忙慌道:“罗先生,先劳烦您照顾小风一晚上了,等我下班就接他回去了。”

林风差点被她推进罗浮生怀里,连忙一只手按住门框,小声嘀咕道:“真不用。”

曾倩哪有功夫听他讲话,踏着高跟鞋就出了门,留下罗浮生盯着他、他盯着地板这个诡异的场面,还是罗浮生最先反应了过来,他让了个道示意林风进门,开了个玩笑:“你打算在门口站一晚上?”

林风这才晃晃悠悠的进了门,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罗浮生的房间意外的没有多乱,但东西也不太多,清清冷冷的,比起一个单身男青年的家,更像是个安全屋,林风忍不住想起美剧里常放的场面,就差没拍个照发给金明了。

罗浮生倒了杯水给他,自己又大大咧咧的把自己丢进沙发里:“你妈真够年轻的啊,他说要把儿子丢我这,我还以为你还有个小弟弟。”

林风局促的接过水来,冷淡道:“后妈。”

“哦。”这个话题着实有点敏感,罗浮生接不下去了,职业原因,他平常要和大量的人打交道,早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不知道是不是接待客户里没有高中生的原因,他这会儿倒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拍了拍大腿站起身来,问道:“看电视?打游戏?还是要做作业?”

林风请了病假,根本没有作业,现在的场面十分尴尬,他搓着大腿,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你……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罗浮生帮他打开电视,顺道把遥控器塞他手里,这才道:“行,你先看会动画片。”

高中生的威严遭到了挑衅,他捏着遥控器,忍住用手中东西砸他一个脑瓜崩的冲动:“靠!”

罗浮生轻笑一声,转身进了屋。

一直到晚上六点多,一直在屋子里打电话商量几个拳馆事宜的罗浮生这才想起来客厅里还有个小家伙在等着吃饭的事情,他挂上电话,也后知后觉生出点饿意来。罗浮生推门出来,正想张口问林风吃点什么,却看到沙发上坐着的高中生嘴里鼓鼓囊囊的,整个人跟个偷吃食的小仓鼠似的,见他出来,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

罗浮生看惯了林风装逼装大人的样子,还是第一次看他没有骨头似的缩在沙发上,嘴里不知道在嚼什么,鼓起来的样子可爱的紧,他没忍住笑了,一只手叉着腰,装凶道:“哟,偷吃东西呢?”

正在长身体的高中生老早就饿了,但寄人篱下不好意思提醒,想来想去想起兜里还有几块大白兔奶糖,刚塞了一块就被抓了个正着,他虽然知道罗浮生是在开玩笑的,但还是下意识的摊开掌心,邀请道:“你也来一块儿?”

罗浮生一向活地很克制,极少吃甜食,倒不是为了维持身材,纯粹是小时候的甜食都到了洪澜手里,他也就顺道提醒自己“不配吃甜食”,他盯着少年人的掌心看了一会儿,小孩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手心湿漉漉的,糖纸黏在掌纹中,被他看得不自然了,才烦躁的挠了挠手腕:“你吃不吃?”

罗浮生鬼使神差的拿起那颗大白兔,剥了糖纸扔进嘴里,嚼了没两下就被黏了牙,他费劲的用舌尖舔着上颚,含糊不清道:“好甜啊!”

林风习惯吃大白兔奶糖有母亲的原因,也有身体原因,最根本就是喜欢,他破天荒的心情还不错,哼道:“那当然。”

这话说出来才反应过来:“你不是连大白兔奶糖都没吃过吧!”

罗浮生舔着上颚的动作一愣,“呵呵”笑了一声,顺道拍了拍肚子:“保持身材。”

林风正处于一个最敏感的年纪,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却也没开口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道:“我饿了。”

罗浮生也反应了过来,将近七点,是该饿了,他朝厨房走去,大言不惭道:“饿了啊?饿了想吃点什么?叔叔给你露两手!”虽然他也忧郁过他这年纪怎么能给高中生做叔叔,但对门的曾倩毕竟这么称呼了,他也就索性占了个口头便宜,身后的小孩也站了起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到底是把话咽下去了。

罗浮生的大话还没说出来,拉开冰箱的手就愣在了半空中。

林风冷冷道:“吃空气啊?”

 

半个小时之后,罗诚敲开了门,还没进门呢就先露出了一颗脑袋:“哥哥哥,我正愁今晚没人陪我吃饭呢!我买了河东那家大螃蟹,今晚有球赛,咱俩——”

他话没说完,罗浮生就按着他的脑袋将他往外面推:“去去去,有你什么事儿呢。”

“不是啊。”罗诚怀里抱着外卖盒子,纹丝不动据理力争,“你给我打电话要我送外卖的啊。”

“我说是和你吃了吗!”罗浮生伸手从他怀里掏出食盒来,顺道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行了,回去吧。”

罗诚彻底懵逼了,他一只手推着门,努力往屋子里探了个头:“哥,这都快八点了,不跟我吃你还能跟谁……你金屋藏娇了啊?”罗诚风风仆仆骑着个小破驴送外卖,到头来连个门都进不来,他一肚子委屈,势必要看个清楚,他本以为罗浮生带了个小妞回来,谁知道一探头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林风——高中生还穿着校服,朝他挥了挥手,乖巧的不行:“诚哥。”

罗诚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不是,哥,你还真……”

罗浮生不等他说完,按着他头将他推了出去,顺道关上门:“走走走,到家发条短信啊,乖。”他抱着食盒去了厨房,想了半会儿又探出头来,问道,“诶,林风,我怎么光听你喊罗诚哥哥呢,你不得也喊我……”他和对面小孩认识了几个月,从没听对方称呼过自己哥哥,倒也没喊过大名,都是喂、诶之类的语气词。

高中生倒还挺记仇:“喊你什么?罗叔叔?”

“罗叔叔”撇撇嘴,将螃蟹摆好盘,丢到他怀里,顺道摆了摆手:“去去去。”

林风自从进入高中年代,极少有吃饭配电视这个项目了,偏偏罗浮生把他当小孩似的,愣是要他别客气,放松点开电视,他只得随手调了个娱乐节目下饭,谁知道最后对着电视乐呵呵的捧着大闸蟹的竟是罗浮生自己。林风吃完螃蟹,顺道拿起盘子来要去刷,对着电视傻笑的罗浮生竟还抽空拽了他一下:“哎,放那放那,一会儿我刷。”

林风翻了个白眼,把衣服从他掌心里抽出来,没啥好气道:“看你电视吧。”

这要是放在几天之前,林风绝对不敢跟他说这话,毕竟罗浮生一开始在他心里的形象还是个拳击大佬,谁知道短短几个小时相处下来,他彻底发现了这人的真实面目——徒有其表、总要张牙舞爪的炸个毛,实际上被轻轻瞪一眼,就立马乖巧起来。罗浮生一点没觉得被diss了,他抬头朝他笑笑,立刻又投身于电视节目里去了。

林风刷完碗,正要出门,谁知道还没走两步,就眼前一黑,期初他还以为是下午贫血的症状还没有褪去,可不光眼前是黑的,耳边的声音都消失了,他下意识的伸手抓住厨房的推拉门,生怕自己摔倒,却听见罗浮生紧张的问道:“林风?”

林风呼了一口气,还好,不过是停电了而已,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道:“没事,停电了。”

“哦。”黑暗中,罗浮生的声音从沙发上穿过来,紧巴巴的,“没、没事就好。”

他摸着门框一点一点的往沙发处挪去,还没走到一半突然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儿,有谁的呼吸声,在一片黑暗中越来越紧促,他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嘴,不是他,那只有——“罗浮生?”

林风快走了两步,他不熟悉这间屋的构造,毫无疑问的被嗑了一下,还好只是小腿碰到了桌角,却也够他倒吸一口冷气,他蹲下身去揉了揉腿,却感觉到有只手猛地抓住他的腿肚,林风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罗浮生赶紧松手:“抱、抱歉。”

他的掌心热的惊人,温度从薄薄的布料上传过来,着了火似的,林风下意识的反握住他的手腕,问道:“沙发在哪儿啊?”

罗浮生拽了拽他,他顺着力气的来源精准的找到沙发,在黑暗里坐了一分钟,才终于问道:“你怕黑?”

林风明显的感觉到身边的人在抖,连带着屋子里都带着风似的,但他偏偏不承认:“没有,一会儿就来电了。”他俩离得极近,他不光能感觉到罗浮生在害怕,更能感觉到他滚烫的体温,林风莫名其妙的想起那个梦——罗浮生在他的耳边,声音带着笑意更像是在撩人:“你怕了?”

林风费劲的咽了一口唾沫,鬼使神差道:“你怕了?”

罗浮生假笑:“哈,笑话,我会……”

他话还没说完,高中生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得更近,罗浮生没有防备,差点栽进对方怀里,只得狼狈的一只手按住沙发,凶巴巴问道:“你干嘛?”

小孩凑到他耳边,呼吸带着风:“你听。”林风把两只手放在他的胸口上,罗浮生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但他确实怕黑,他不敢说,怕丢人,但生理状态骗不了人,他出了一身虚汗,脑子里轰隆隆的,仿佛有人在敲锣打鼓——真的有人在敲鼓。

少年郎的两只手放在他的胸口,重重的敲下第一声,罗浮生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想揉胸口,还怪痛的,可还没等他伸手,林风又敲下了第二声。林风不光擅长传统鼓,架子鼓也会上不少,他随手起了个鼓点,以罗浮生的胸口为鼓面,敲起了黑暗里的音乐:“你听听是什么歌?”

能听出来是什么歌就有鬼了,但罗浮生鬼使神差的,还真的集中精力听了一下,这招果真有效,他虽然还有些呼吸不畅,但沉在黑暗里的窒息感多多少少是减弱了。

罗浮生没了力气,任由自己倒在林风肩头,朦朦胧胧在黑暗中看到一道光,那是棒槌落在鼓面上亮起来的,像是火花溅在黑暗里,竟凝成一道光。罗浮生鼻子一酸,下意识的舔了舔上颚,那块大白兔奶糖似乎还没有化,又黏又甜的感觉还存留在口齿之中,像林风。他怕黑是真的,但他都有点习惯了,只能日日开着灯不去对抗,或者任由自己在黑暗里沉溺。

可被小孩安慰的感觉太差了,罗浮生吸了口气,听了没两声,连忙伸出手攥住他的手腕:“行啦行啦,敲敲敲,敲什么呢。”

他的手是湿的,林风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敲着鼓的手指虽然停了下来,却在黑暗里抬起了头,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少年的吻轻柔又缥缈,撤离的很快,罗浮生丝毫没有反应过来,他还在想是不是黑暗给他的错觉,下一秒灯光却亮了起来。

他还拽着林风的手腕,高中生比他矮上几公分,抬起头来看着他,以往总带着点傲气的眼神竟带了点亮莹莹的期待,罗浮生被他看得有点难受,结结巴巴道:“你才、你才多大啊。”

林风看了他半晌儿,眼里的光到底是灭了,他在裤腿上擦了擦掌心里的汗,站起身来鞠了个躬:“今晚打扰罗叔叔了。”

 

嗐,小孩儿。

 

07.

 

罗浮生破天荒的被一拳打得翻不起身来,他晕乎乎的躺在台面上,眼冒金星的歇了好一会儿,还好这不过是个正经赛事,罗诚翻过护栏,将他拽起来,帮他把身上的灰尘拍掉,絮絮叨叨道:“哥,你想什么呢。”

罗浮生有气无力道:“想、为什么叫叔叔不叫哥哥。”

罗诚不知道他是来的那一出,纳闷的挑了挑眉毛:“说什么呢你。”

罗浮生摇摇头,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也没再接话,倒是罗诚拍了拍口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诶,哥,今天还有糖。”他献宝似的把手中的棒棒糖递给罗浮生看,这几天拳馆里,三个小孩到底是没有出现了,但却隔三差五的在座位上留下各色糖果,第一次是大白兔奶糖,后来还有话梅糖、棒棒糖甚至是软糖,罗浮生第一次还以为是凑巧,次数多了,也不由得他不乱想。

他点点头接过棒棒糖,三下五除二的除掉糖纸丢进嘴里,动作行云流水的给罗诚看呆了,后者舔了舔嘴唇,大概也有点想吃:“不是,哥,你喜欢吃甜的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罗浮生词不达意:“是挺甜的。”

这颗糖吃完,他有点想对门那个小孩了。

 

下午在阳台上乱晃的时候,竟然破天荒的又遇上林风,后者手里拿着一个绿色的易拉罐,正无趣的挂在阳台上,和他对上眼神,这才想躲。林风户外打鼓次数太多,又正是爱运动的年纪,晒得比他黑上很多,但饶是如此,也能看得出他脸颊红红的,联系上他转身就想拉窗帘的动作,罗浮生当然知道他在干嘛。

他纠结的张了张口,又闭上,直到林风正要转身,这才终于出声:“诶。”

林风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看他,虽然没有开口,但是挑了挑眉,意思是等他张嘴,那天黑暗里的一个吻确实是冲动,他是第一次心动,又仗着年轻气盛,吻就吻了,也没想后果,直到罗浮生浅浅淡淡的暗示“年纪差距”,他才觉得难过。但林风总觉得,罗浮生也未必那么讨厌他,甚至说,大概还有一点点喜欢他,所以他才继续隔三差五的往拳馆丢些不痛不痒的“礼物”,罗浮生喊住他,他自然是有点期待的,一颗心卡在了嗓子里。

谁知罗浮生憋了半晌儿,却说道:“你还小。”

……这怎么还带一句话讲两遍,鞭尸呢?

林风提起来的一颗心狠狠地砸了回去,他虽然不懂这种感觉叫什么,但却也觉得鼻酸眼热,又羞又恼,恨不得转身就跑,也恨不得把手中的罐子就这么砸出去,他放在栏杆上的手指握紧了,费了不少力气才把情绪憋回去,冷笑道:“要你提醒吗?”

罗浮生道:“不是,你自己知道,那、那你也不能喝酒呀,小孩不能喝这个。”

林风虽然经常冷着一张脸,人也比较傲娇,但到底没对他凶过,罗浮生猛地被凶了一下,当下着急的话都说不清楚,支离破碎的挤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来了这么一句。

林风愣了一下,把易拉罐提到胸前:“雪碧啊。”

罗浮生有点近视,这才明白搞错了,他闹了个大红脸,尴尬的挠了挠脖颈,不说话了。

于是林风继续冷笑:“这你都管?”

前个晚上,罗诚陪他在家里看着球赛吃了个烧烤,好死不死的又遇见了一次停电,罗诚知道他的毛病,着急的从沙发上蹦起来要去找手电筒。罗浮生从来没觉得症状这么严重过,他倒在沙发上,难受的气都喘不过来,浑身湿淋淋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但他不想让罗诚走,他拉住罗诚的手腕,不由得想起几天前的一个夜晚。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高中生只用两只手指、一个鼓曲和一个吻,就让他安定了下来,罗浮生在黑暗里一个人前行了这么久,本来都以为会就此习惯,从来没想过黑暗里还能有一首鼓曲指引着他。他鬼使神差的问道:“罗诚,敲个鼓吧。”

罗诚起初只当是他怕的脑子坏掉了,后来多少是反应了过来,在黑暗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哥,如果这会让你好受一点,为什么不试试呢?”

 

为什么不试试呢?

 

罗浮生抬起头来,他的目光穿过三米的高空,遥遥落在林风身上:“如果我要管呢?”

林风听出来了一点弦外之音,他一颗心砰砰跳动着,却非还要装出一副听不懂的冷淡模样,挑了挑唇角,饶有兴趣道:“哦?”

罗浮生问道:“如果我从小就要管,管你管到大呢?”

林风听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几乎按耐不住上扬的唇角,只觉得喉咙干燥的仿佛每一滴水都蒸发了:“罗叔叔,你管到大就不管了?”

住在对面的那位邻居道:“管。”

 

 

 -END-

 

 

 

 


评论 ( 13 )
热度 ( 137 )

© 草莓松塔 | Powered by LOFTER